在被极限的紧张所逼迫时,人的体能往往可以被发掘到透支。可是一旦安全、松懈下来,肌肉的酸软便会不可遏止地袭来。
刚刚踏进海滨公园的灌木丛中时,周克只是准备稍微休息会儿、当几分钟伏地魔或者幻影坦克。
毕竟,他觉得这具肉体还有些陌生。而且在做换头手术之前,他曾是一个半瘫痪的家伙,肌肉记忆几乎没有。
复苏之后,又滴水粒米未进。所以,哪怕他的肉身质量很完美,暂时能发挥出来的也不到一成。
“不行,还有七八公里的路要走,再扛着这么重的东西,肯定会体力不支的。”
抚摸着背后巨大而瓷实的背包,周克不禁想道。
他背后的背包里,装载的可是整套复苏容器、几十斤培养废液,以及其他物证。虽然折叠压缩过了,体积有所减小,但分量却是实打实的。
这些东西不说比他人还重,但加起来一百多斤还是有的。
刚才被求生欲所迫,背负着这些东西狂奔了两公里,已经把他的体力榨得七七八八。
坐以待毙当然不是周克的风格,所以他略一思忖,就做了个决断:“这些东西密度比水大,肯定浮不起来。要不就直接找个水深足够的地方沉海?不放心的话,大不了再綁块大石头。”
他觉得觉得这计划挺靠谱的,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是毁灭证据。
而且左大叔说过,如今传统监控设备早已年久失修,海滨公园里一个完好的探头都找不到,肯定不会被拍。
只要别丢在浅滩上就行。
说干就干。
周克在树丛中找了块石头,然后把它和包裹捆在一起。
最后,他观察了一下周遭,看到附近就有两条空着的游艇栈桥,而且方圆数百米内万籁俱寂,绝对没有人走动,这才跑到栈桥上,“噗通”一声把东西丢进海里。
游艇泊位的水深,一般都有好几米,肯定不会被发现。
……
做完这一切,周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。
码头栈桥上正好堆着几个空的大木箱,他粗重地喘着气,靠在木箱后面坐一会儿。
然而,北面忽然传来一声隐约的惊呼:“投海?好像是有人投海!有没有人呐?快救人啊!”
听音色,似乎还是一个年轻女人。
周克吓得一激灵,连忙翻身压低姿态,转移到木箱背对喊声方向的那一侧。然后又警觉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观察。
可惜夜间能见度太低——海滨公园的沙滩上本来就没有灯;码头栈桥上的灯,因为如今是后半夜,也都关掉了,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。
而听声音的大小,至少是百米开外传来的。
“干!隔这么远,我都没看到她的存在,她怎么会先看到我丢东西的?重物沉水声也传不了这么远吧?她的通讯芯片上,应该显示这里完全没有人才对啊!”
周克的大脑飞速分析着。
也怪他今晚已经前前后后见到过十几个活人、而这些活人无一例外都是“小聋瞎”,所以他才渐渐松懈了警惕。
谁知,偏偏就在这种鬼地方,遇到了个耳聪目明的!
这可是后半夜的海滨公园!
“怎么办?要不要马上跳海逃跑?会是敌人么?还是普通的无辜者?不行,对方那么耳聪目明,跳海也逃不过的。”
周克一边思索着,一边终于看见远处一个苗条修长的女性阴影小跑着靠近,登上了他这条栈桥。
周克只能尽量利用那堆木箱的遮蔽调整自己的位置,避开对方的视野正面。
栈桥只有一条路,所以周克返回岸边的退路事实上已经被堵死了。
那个女生终于走到周克刚才丢东西的位置,不过却是面朝大海而站,所以并没有看到周克。距离周克如今藏身的位置,只剩5米左右。
妹子站定之后,扫视了一番海面,似乎是因为没看到任何挣扎的涟漪波纹,便断定她刚才以为的“投海者”已经死了。
“唉,肯定也是个被这种监视生活压迫得活腻了的人。何必呢,真正豁达的人,就不该在乎世俗的眼光……说不定自杀的时候抱了大石头,才一点浮起来挣扎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这个地方景色不错,当用于结束自己的生命时,可能是仅次于金门大桥的圣地了。
周克僵硬地保持着姿势,几乎小半个身子都悬空了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可以看出,妹子有一双修长笔挺的大腿,身材也是纤瘦翘挺兼备。可此时此刻这一切却显得那么邪恶。
周克下意识地把手攥紧,觉得手心磕得发疼,手中攥着的,正是刚才左大叔交给他的屏蔽铅环。
“快走……如果你不深究,就放你一条生路。看你那么关心‘死者’,应该不至于是恶人……”周克在内心默默祈祷着,他也不想滥杀无辜的。
“如果这个女人非要探个究竟,那只能趁机偷袭了,用铅环一下子套住她脖子,制服拷问一番。如果她确实是FBI或者海岸巡逻队,那就电死她,丢进海里毁尸灭迹。如果她是无辜的,至少制服后先问点有用的现状情报出来……”
可惜,周克的祈祷没有效果。
妹子的视觉似乎异常灵敏,在黑夜中竟然能看清栈桥上的片片水渍,然后扭头沿着水渍、朝周克藏身的那堆木箱走来。
周克知道,再不出手,肯定会被发现的。
事急从权,杀妹证道!
下定决心的瞬间,周克灵光一闪,从刚才妹子的自言自语中,得到了启发。
“听那女生的自言自语,似乎经常有人不堪监控,来这里投海自杀?好,就这么办!”
周克一咬牙,尽量屏住呼吸,然后趁着妹子即将转过那堆木箱的拐角时,一跃而起,一把扑住妹子的腰。
然后两个人搂抱在一起,猛撞着冲落海中。
身体一入水,有备而来的周克就立刻把妹子摁在下面,往水底推。
妹子似乎也有点水性,奋力地挣扎,可惜她是猝不及防,又怎么翻得过身来?